今天中午的時候和我媽打了一電話,問她最近怎樣?什麼時候來給我送車?什麼時候去東南亞?她笑著和我說今天賣了五輛電動車,看起來生意不錯。正好我一大娘來我家陪一奶奶想買輛電動車,我在手機上打了個招呼便掛斷了。
晚上時,我媽和我說那位大娘被車給創死了。在我的記憶裡她並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人,因為她說話老帶髒字,三句不離娘,她的兒子之前沉迷王者,不太懂事,但今年過年見的時候好很多了,和他母親做事處處幫衬著,家裡來客了也處處招呼著,俨然一副大人摸樣。她的女兒長大了,在北京闖蕩,聽家裡人講一個月能賺不少,已成家立業了,女婿是軍人,也很優秀。
兒子打算今年當兵去,但好像沒通過體檢於是就準備去濟南闖蕩一番,昨天剛出發,哪成想今天又要回家了。她家以買賣兔毛為生,今日她幫我那奶奶買完車後去臨莊裡收兔毛,哪成想出來一輛半挂卡車衝出....
出事時手機被壓壞了,無法聯繫到親屬,120 到達時已經去世了,誰也不認識,就近給拖到最近醫院的太平間去了。直到天黑,一直聯繫不到她的丈夫無意聽聞去世者包裡有兩把剪刀才猛然發覺,過去陪伴半生的愛人已陰陽相隔。
小時候我不喜歡去大娘家吃飯,因為她家做飯不好吃,而且沒有 wifi。但大娘人很熱情,嘴上凶,但待人很真誠,經常不嫌麻煩拉著我們去她家吃飯,每次有了什麼新鮮的當季蔬菜都忘不了我們,爸媽也常和他家走動。
今年大年初一在她家吃飯的時候,一老師想要我幫忙做個項目,我吃完後歇著沒事幹,便提前回家了。大娘讓我再玩會,她買了一盆車厘子,我雖然很想吃,但畢竟有項目,於是紅結中塞了一些到口袋裡就還是先回家了。
哪成想這是此生最後一面。從我有了記憶開始似乎每年便可以在大年初一時與他們相見,在我上初中的時候我二叔意外去世了,也是車禍。那年過年回老家,大夥聚在一起吃飯,臉上都掛著勉為其難的笑容但心裡是一片陰霾。如若有一個人突然沉默,整個飯桌就會被悲傷的洪流席卷。大家都努力的維持那股不輕鬆的輕鬆氣氛,克制著內心的悲傷和哀悼。
唉。
有些遺憾,遺憾的是隨著卡車的撞擊,過去一些發生在這世界上的記憶就此丟失,很多還未寫完的故事突然就戛然而止。人不是活一輩子而是活一個個瞬間,而每個人心中都有對未來某些即將會發生的瞬間的期盼,比如兒子結婚的那天,抱上孫子的清晨,接孫女放學的夕陽,又或是和老伴翻老照片的某個夜晚。
但當卡車撞擊的那一瞬間,千言萬語都陷入一片空白的沉默,過去所有瞬間都從記憶裡凝固然後慢慢脫落,萬物無聲,人間無我。